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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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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6 章

走廊很靜,腳步聲顯得格外清晰。

少年從黑暗中走出,像蟄伏在黑夜中的野獸露出它的真容。他在少女身後停下,高大身形像一道影子,牢牢籠住她。

顧謹轉身,不用在人前掩飾,卸去溫柔,姣美面龐只餘冷漠。

她面無表情看著秦紀陽,盡管克制,聲音還是透著難掩的憤怒:“從我的宴會離開。”

說完越過秦紀陽朝電梯走。

清甜的香氣從鼻尖滑過,又被走廊流動的風吹散開。

“顧謹。”

秦紀陽喃喃,像當頭棒喝,被喜悅和酒精沖昏的大腦清醒過來,他急忙轉身,追了上去。

保鏢站在樓梯口,見此對視一眼,猶豫了下才走過去,卻又不清楚兩人的關系,怕只是情侶間小爭吵,所以不敢下重手,被秦紀陽輕松掙脫開了。

顧謹聽到身後動靜,心裏嘆氣,果然臨時請的保鏢就是不頂用。

她轉身朝保鏢搖了搖頭,示意他們不用管,接著看向秦紀陽,面露慍色:“我數到三,從我面前消失。不然我就讓人把你扔出去。”

“對不起。”秦紀陽抓住顧謹手腕,神情有些慌,“顧謹,你別生我的氣,我…我只是嫉妒…嫉妒你對他笑。”

後面的聲音很小,說完更是別開頭。

秦紀陽畢竟年少,在心上人面前,提起對另一個人的妒恨,以及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暗情緒,難以啟齒,更怕惹顧謹厭惡。

顧謹沒心情聽他說的什麽,杏眸中是毫不掩飾的厭煩:“松開。”

秦紀陽這下徹底慌了,想到什麽,他忙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:“顧謹,我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。是你之前想要的藤春的蝴蝶手鏈,我買到了。”

顧謹垂眸看了眼他手裏的黑色絲絨首飾盒,藤春的手工飾品一向以獨一無二著稱,只此一件,再無其他,所以每個款式都很難定。上輩子秦紀陽也送了她這條手鏈,只不過不是他親自給的。他中途離開,宋賢轉交給了她。

她現在還記得當時宋賢給她手鏈時,臉色難看的要死,甩下一句“秦紀陽給你的”,轉身就走。

上輩子,這條手鏈被她束之高閣,這輩子,她更不會收。

她沒接,轉身去按電梯。

秦紀陽看著顧謹冷漠的側臉,心臟一抽一抽的疼,他呼出一口氣,聲音幹澀:“我要怎麽做,你才會原諒我。”

“原諒?”顧謹聞言怒極反笑,看向秦紀陽,生氣道,“你搞砸了我的生日會,你還想讓我原諒。你當底下那些人都是傻子,會有人看不出是你故意的?”

秦紀陽早在方科纏著顧謹時就想教訓他,更沒想藏著:“我不在乎。”

顧謹對秦紀陽的無動於衷,簡直想鼓掌:“好。你清高。你可以不在乎,但我不行。不出今晚,他們就會編排出我的追求者如何在舞池裏大打出手,頭破血流。而我作為你的舞伴,親眼看著,卻沒有即時制止。”

她想阻止的,等她反應過來,根本來不及了。她不免想起上輩子被流言包圍的窒息感,以及那些充滿惡意的揣測,無所遁形,透不過氣。

但比起流言蜚語,她更在意方科的傷口,那麽多血,但凡她多留意些秦紀陽,就不會發生這事。

秦紀陽不理解顧謹的擔憂:“我不會讓他們亂傳,方家那我也會解決。你不用擔心。”

顧謹看著他輕描淡寫、滿不在乎的態度,怒氣更盛:“方科的頭要去醫院縫針,你覺得這是小事兒嗎?”

想到什麽,她雙手抱臂,眼神譏誚地打量著秦紀陽:“也對,你自然不會當回事兒。你們秦家連人命都不在乎,何況是磕破了頭。”

聞言,秦紀陽瞳孔猛地縮了下,他緊咬住嘴唇,半晌才鼓起勇氣說道:“你說過不在意那些傳聞……我是我,秦家是秦家。”

顧謹直視他,一字一句:“我後悔了。”

她確實後悔了。

如果最初她就因為那些醜聞,聽母親的話,和秦紀陽保持距離,根本不會惹出後面這些麻煩。她以為現在的秦紀陽還是她記憶中那個看似冷漠,其實溫柔的少年。原來是她錯的離譜,他從頭到尾都是一頭兇狠的狼,只是在她面前偽裝的好罷了。

短短幾字,卻像一道利刃紮向秦紀陽,胸口疼的厲害。他用力吸了一口氣,聲音哽咽,近乎懇求:“顧謹,我知道你怪我,但別開這種玩笑,好不好?”

夜風吹進來,帶著潮濕的泥土氣息。

冰冷的空氣打在皮膚上,顧謹不由打了個冷顫。她偏頭去看,轉角處是個不大的露天陽臺,風就是從那扇半敞的玻璃門吹進來的,外面不知什麽時候下了雨,細密的雨絲在燈下,像銀線若隱若現。

“顧謹,我要怎麽做,你才能不生氣?”

她聞言看向秦紀陽,少年桃花眼中氤氳著霧氣,眼眶憋得通紅,好不可憐。那種脆弱的易碎感很容易勾起人心底柔軟一角,如果她不知他本性的話。

“你想要我不生你的氣?”她唇角揚起,笑意不達眼底。

“只要你高興,”秦紀陽點頭,神色認真,“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。”

窗外風聲呼嘯,夾雜著嘈雜淅瀝的雨聲。

少女杏眸微微彎起,像兩道小月牙,天真明媚,說出的話卻滿含惡意:“好啊。我要你去陽臺上站著,站到我消氣為止。”

秦紀陽想也沒想便應下:“好。那你收回剛剛那句話。”

顧謹按了下電梯按鈕,眼皮未擡:“如果討價還價就算了。”

她之前按過一次電梯,之後沒別的人按,電梯就停在了這層,一按完門便開了。

她擡腳走進去,在電梯門即將關上時,門被秦紀陽用手擋住。

顧謹擡眼看向他,杏眸清澈,透著玩味,仿佛在說,看吧,我就知道你做不到。

“生日禮物。”秦紀陽強硬地把首飾盒塞進她手裏,說完轉身出了電梯。

顧謹怔楞地看著他走遠,他的背影在縮小,直到電梯門徹底關上。

電梯內播放著舒緩的鋼琴曲,她憤怒煩躁的心得到稍許平靜,垂眸看向手中的首飾盒,半晌,嗤笑一聲。

電梯到達。

顧謹走出去,餘光瞥到電梯門兩側的綠植,枝葉茂盛,土壤潮濕,她腳步未停,擡手,把手中的首飾盒放到了花盆裏。

萬豪的套房是兩層樓的躍層,她剛一進去,妝發師立馬迎了過來。

顧謹讓他們給她簡單補了下妝,便讓他們去休息了。

房間空下來,她關門落鎖,不擔心有人突然闖進來,她看著梳妝鏡裏的自己,無精打采的,想到還要出去應付那些賓客,不由長長嘆了一口氣。

門鎖被人從外面轉動,發出哢哢的聲音。

她蹙了下眉,問道:“誰?”

“是我。”

“等會兒。”

顧謹站起來,右腳腳底忽然刺痛了下,像被尖刺紮到。她低頭找拖鞋,沒找到,積攢的怒氣還沒全平息,又被不順心的事點燃,索性擡起腿,粗暴地拽下鞋子,用力扔到了一邊。

高跟鞋砸在地板上,動靜有些響。

顧深站在門外,擔心道:“你沒事兒吧?”

顧謹沒吭聲,用左腳單腿跳著走,高跟鞋不方便,她用腳尖著地,又穿著禮裙,身體有些不穩,一路跳到門邊,她扶住門把,站穩後打開門:“幹嗎?”

顧深看著她一手提裙,一腿擡起的姿勢,了然:“怎麽又找不到鞋了。”

門只打開了一半,他側身進屋,走到行李箱前,翻出一雙未拆封的拖鞋,拆開包裝,放到顧謹跟前:“不是跟你說了,要用的要提前放好。”

顧謹早習慣顧深的說教,左耳進右耳出,一邊穿拖鞋,一邊問:“你怎麽過來了?”

“借著找你,放放風。”顧深坐到沙發上,他回國還沒來及倒時差,困得打了個哈欠,“屋裏有咖啡機吧,我得提提神,要不然待會兒派對得睡過去。”

顧謹聽他一提,想起宴會後還有個生日派對,都是她的同齡人,氣氛還算輕松。

腳上換上平底鞋,舒服不少,連心情都好了起來:“對了,方科的事兒,爸爸沒生氣吧?”

顧深擡手,拇指揉著太陽穴:“爸是有些生氣,但不是生你的氣,方家那小子自找的,還有跟你跳舞那個,真是沒個輕重。”

他說完蹙起眉,盯著顧謹,問道:“他是哪家的,你們倆什麽關系?”

顧謹不想談,岔開話題:“那方家那邊呢,畢竟是因我而起。”

顧深懂顧謹的擔憂,顧家如今的地位,金錢、權利唾手可得,而聲譽維護起來則難得多,顧家擋了太多人的財路,很容易丁點失誤就被人揪住不放。

“放心,爸會處理好的。而且這次也請了交好的媒體,他們只會極盡溢美之詞,誇你今晚多漂亮。”

顧謹撇了撇嘴,嫌棄道:“還是別了,我只是個普通人類。”

上輩子媒體文稿中對她的描述,把好聽的詞都擱在一起亂燉,她覺得自己像個見所未見的外星人,根本想象不出來到底是什麽樣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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